第三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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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包行囊上路，想要自我推薦，那也得先到學院去。
愛德華穿上黑色西裝，又披上了黑色鬥篷，看起來陰沈冰冷，沒辦法，他無法接觸陽光，雖然安特瑞斯強化改造過他的身體，不過對於太陽光還是盡量回避的好，那會傷害他的肉體。
歐帝斯不知道安特瑞斯從哪弄來錢財，他們半年前離開那個破舊的老宅子，租賃了一個郊外的小別墅，很小，只有兩層樓，看起來不過就是商人歇腳的別館，在那裏安特瑞斯教導他一些關於魔法的知識，也教導他識字讀書。
現在因為要離開了，也就退租了。
轉頭看向生活了七個月的房子，歐帝斯有些不舍，那是他離開家後住過最好的房子了，溫暖、幹燥，不會漏水，還有柔軟的床，每天早上都有早餐，陽光充足，那已經足夠讓他感到幸福。
「安，你說要毛遂自薦，可是你精通的不是黑魔法嗎？」
安特瑞斯點頭，戴上小禮帽，打理一下小外套。「我現在只有八歲，只要能施展出讓人覺得有潛力的法術就夠了。」
「我明白了。」反正不管手段，他們要的是結果，進入學院是最終的目的，那偷搶拐騙什麽的就不管了。
迎接他們的馬車已經到了，沒辦法弄到很高檔的馬和車廂，這裏的馬車也不過就是一個簡陋的包廂，還有一個穿著破舊衣服的趕馬人，還有負責拉車的兩頭驢子。
愛德華打開車廂門讓安特瑞斯先進去，再來是歐帝斯，放上行李後也跟了上去。
安特瑞斯敲敲車廂，示意馬夫可以啟程。
「愛德華是殭屍，一起去沒關系嗎？」
安特瑞斯斜靠在車廂上，看著小小的窗戶。「他當然不會和我們一起進入學院，我會安排他在鎮上租個房子，我可不想到了假期還要兩頭奔波。」
意思就是想在學校附近定居了……
一想到要遠行，要開始全新的生活，歐帝斯嘴角不自覺勾起笑來。「真是令人期待。」
安特瑞斯不置可否。
馬車走了約半天，他們到了下一個城鎮，距離克爾特學院報名還有一個多月，就時間而言並不緊迫，路途也不必太匆忙，安特瑞斯讓馬夫去吃午餐，愛德爾則在車廂內照看行李。
「這裏就是金鉆石鎮。」拿著地圖，歐帝斯說道。他從來沒離開過生長的小鎮，雖然謹記著安特瑞斯的交代，要自己隨時記得舉止優雅，但第一次遠行還是讓他太過興奮。
安特瑞斯走在街道上，其實這裏也和蒙洛特-加龍省沒什麽兩樣，蒙洛特-加龍省就是索莫納斯家族所在，也是歐帝斯生長的地方。住家櫛比鱗次，一條大道上有各式各樣的店家，斜坡從旁岔上去，遠看過去有鐵鋪，修補衣服的小店。
「先去找些吃的吧。」安特瑞斯淡淡地說。「天黑之前我們得到下一個城鎮，不然會找不到旅店。」
他們將小鎮熱鬧的街市逛了一圈，買了一些面包和水，在一間小餐廳吃了一份簡餐，馬鈴薯泥似乎很得安特瑞斯的喜愛，歐帝斯則更喜歡有著濃郁奶油香氣的通心粉。
走在石板路上，安特瑞斯又買了幾顆蘋果，很理所當然地遞給了歐帝斯。
無奈地接過水果，歐帝斯覺得自己根本就像是和少爺出門的下人，負責拎所有購買的物品。
正走著，安特瑞斯忽然停下腳步，目光定向旁邊一個舊書攤，上面擺放各式各樣老舊書籍，有破損的童書、食譜等等。
「怎麽了？」歐帝斯問。
沒回答，安特瑞斯走上前去，拿起被壓在一堆書下面的一本墨綠色書籍，封面什麽字也沒有，只是是用類似蛇皮紋的皮革包裹，看起來頗有質感。
翻開，裏面用很花俏的字跡書寫著，歐帝斯湊過頭來看才發現那不是什麽書，那只是一本記事本，重點是上面已經被寫下東西了，換言之這是一個完全不值錢的東西。
「這個多少錢？」安特瑞斯問。
瞠大眼看著一旁男孩，歐帝斯訝異於他居然想買下那個沒用的破筆記。
老婦人擡起頭，老花眼鏡有些滑落了，她推推鏡框。「那個啊，五毛錢。」
安特瑞斯點頭，從小包包中拿出一個銅板遞過去。
拿著書，他示意歐帝斯可以走了。
他們一路走出小鎮，回到馬車停放的地方，馬夫已經回來了，但他顯得很無措，一看兩個小雇主出現，連忙上前。
※※※
貧窮、饑餓，是最折磨人也最讓人無奈的事情，絕大多數的人都無法掙脫這個困境，仿佛詛咒一般，窮者永遠沈淪，只有極少數有機緣或者願意冒險的人，才有機會走出那個黑暗的泥淖。
索菲斯大陸就是這樣，美好的一面幾乎掌握在貴族和富商手裏，大部份的人屬於平民，他們可能是農民也可能是有著一間小店鋪的小商人，但還有一部分是出生在貧民窟，被看不起，或者是在貴族手中買來賣去的奴隸。
不是仆人，是奴隸，要打要罵，甚至殺掉也無所謂，比老鼠更不如的人。
喬伊就是奴隸中的一份子，大陸上不止有人類，還有獸人，他在小時候被人類捕獲，作為玩具一般被帶回貴族的領地，從此後開始了如夢魘般的生活，吃不飽穿不暖，每天都要工作，要接受主人的嘲諷和打罵。
本來，貴族想要的是強壯的熊族或虎族，卻沒想到捉到的是只黑貓，黑貓幼崽和小豹子很像，一時沒搞清楚，他的人生就毀去了一半。
舔著手上的傷口，他琥珀色的眼睛微瞇著，他可不想一輩子都活在這種困頓當中，他要逃亡。
不過在逃亡之前，他得把他應得的拿回來。
踏著輕巧的腳步，貓的天賦是安靜，他們可以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經過一條熱鬧的大街。看著二樓熄滅燈光的房間，喬伊跳上窗臺，身手矯健地攀上二樓露臺，這也是貓天生的才能。
輕輕推開窗戶，這裏是大小姐的房間，對於少爺和老爺，他是不太敢動的，畢竟力道上他輸了很多，但對付小姐，那是完全不成問題。
舔舔手指，他微笑著，月光照耀在他雪白的面容，有些冰冷。
拿出工作的手套，他塞進小姐的嘴裏，在她驚醒的時候，亮出了他的利爪，本來女主人說要將他爪子全部拔掉，避免抓花東西，但管家替他說話了，說失去爪子的貓就更是個廢物，因此他保留了他寶貴的武器。
小姐緊張地瞪著他，不敢掙紮，解下纏在腰間的繩索將小姐緊緊綁住，他爪子輕輕地磨過小姐臉旁，看著她更加害怕，他覺得這麽多年的憤怒仇恨稍微被平撫了一些。
然後，打開了小姐的梳妝臺，裏面有各式各樣珍貴的寶石項鏈、耳環、手環，他毫不猶豫地全掃進了自己的腰包當中。「感謝您的慷慨。」他故作優雅地說道。
他打開了房門，走廊上鋪著紅色地毯，那讓他的腳步聲更加細微了，他到了老爺的書房，他知道裏面有一把很棒的長匕首，是老爺的珍藏，扭開門把，他走到了紅木書桌，書桌後面有個刀架，拱著那把匕首，匕首有著黑皮鞘，上面鑲嵌紅色寶石，非常漂亮。
將匕首也收入囊中，喬伊順手拎走了老爺最喜愛的鋼筆，那是出自名家打造的好筆，市面上再也買不到同款的了，可以典當非常多錢。
愉悅地想著，他耳朵忽然顫抖了一下，聽到了紛沓的腳步往他這裏過來，心裏忽然有不妙的感覺，他想到小姐的女仆每天晚上都會巡房，替小姐蓋被子，顯然他的行蹤暴露了。
咬了咬牙，他想著該怎麽辦，推開窗戶，下面已經被火把包圍了，就在他想要不要跳下去尋找機會脫困時，一支弓箭射穿了他的腿，疼痛讓他齜牙。
回過頭，看到巡邏屋子的衛兵正拿著弓箭對他。
老爺怒氣沖沖地瞪著他。「殺了他！」
喬伊手略略顫抖了一下，他很害怕，可是又很憤怒，這一切的一切，都是那個自私自利的人類引起的，獸瞳因火把而變細，仿佛針一般。
衛兵慢慢地接近他，喬伊發出了恫嚇的吼聲，但沒用，他們加快腳步想擒拿住他。
他才不想再落到人類手裏，再也不要！
想著，他縱身一跳，下面的人似乎沒想到有人真的敢跳下來，下意識地讓開來，喬伊一落地就因腿部的疼痛而跪倒在地，無數支箭破空聲傳來，肩膀一陣劇痛，他知道自己又中箭了。
會死掉的！咬著牙，他硬爬起身，利爪撕開擋在他面前的人群，負傷而逃，仿佛間他聽到了老爺的咆哮還有小姐尖銳的哭聲。
冰冷，雨絲打在臉上，茫然地看著被烏雲遮掩的天空，喬伊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。
他逃往後院，那裏是人最少聚集的地方，因為那裏有著幾乎無法翻越的高大圍墻。
血不停往外流，他開始覺得暈眩，但他知道不能就此倒下，狠狠咬了一下舌頭保持住清醒，他爪子緊摳樹，腿無力跳高，只能靠手了，努力手腳並用地爬上大樹，他看著在下方將他團團圍住的衛兵和仆人。
喘著氣，雨水和汗水打濕了他的瀏海，耳朵輕輕顫動著，他不敢妄動，他知道自己一動，衛兵會把他射成刺猬。
他手輕輕靠向自己的腰包，裏面有著他從兵器庫偷來的彈藥，悄悄摸出了煙霧彈，手指勾開鈕孔，往下一扔，轟地，煙霧籠罩四周的瞬間他飛跳出去，蹬上圍墻，就在此時，女人冰冷的笑聲像是貼在耳旁響起。
「調皮的小貓咪。」
一道詭異的寒冷從腰間竄上，像是有人拿冰塊敷在那裏，這讓喬伊顫抖了一下，人也不慎從圍墻摔了下去，還好他實時勾住圍墻上的吊旗，有了這個緩沖後，他安然落在地上。
將肩上和腿上的弓箭折斷，他不敢隨便□□，怕噴出的血會讓他離死更近。半跛著腿躲進林子當中，他感謝下雨，那會沖掉他的血跡和足印。走了很久，他走到一個隆起的土堆旁，坐了下來休息。
接下來該怎麽辦……他後悔了，不該貪心的，直接離開逃走不就好了嗎，為什麽還要去偷拿東西，現在也不至於淪落到這個境地了。
嘆了口氣，想這麽多也沒用了，拍拍腰包，起碼有了這些寶貝，他之後的路不會太淒慘，應該吧。
雨下了大半夜，到了天亮才停下來，他從包包中拿出了匕首，還有偷偷存下來的紗布藥膏，忍著痛將射在小腿上的箭矢挖出來，那讓他眼淚鼻涕直下，幾乎想打暈自己，紗布被雨淋濕了，他也只能將就。
藥膏抹上傷口，但很快就被血液沖掉，試了很多次都是這樣，這讓他又氣又害怕。
「可惡、可惡！」
他憤怒地低吼著。
不管了，他將腿上的傷口用紗布重重纏了起來，綁得死緊，希望能夠止血，肩上那個，只能放著了，一來他沒辦法自己拿出箭矢，二方面他根本止不住血。
拖著疲憊的腳步，他不由得感謝老天讓他生作獸人，如果是個人類，現在大概早就死了，也就只有獸人才有這麽強韌的生命力。
不知道走了多久，意識越來越模糊，他搖搖晃晃地踏上了大路離開樹林小路，再也忍不住了，砰地倒地。
在意識終結的時候似乎聽到人類大呼小叫的聲音。
※※※
「安，他還好嗎？還活著嗎？」馬車顛簸地前進著，歐帝斯看著那個被安放在座位上的少年，緊張地問。
翹著腳，翻閱著剛剛淘回來的筆記本，安特瑞斯眼也不擡。「死不了。」為了那個獸族少年，愛德華只能去坐外面，還好天氣變陰了，沒有太陽愛德華就不會受到太大傷害。
這個滿身是血的貓耳少年趴倒在他們馬車旁，血將土染得一片通紅，馬夫哪裏看過這種場面，當場嚇軟了腿，而愛德華沒有主人命令，根本不會有所動作。
這個狀況直到安特瑞斯和歐帝斯回來才有所解決。
他們花了很多時間治療這個少年，安特瑞斯帶了很多草藥，用了黑魔法秘術的配方，很快止住了失血。
一個可能是奴隸的獸族少年滿身是血，有幾種可能，一：他被主人厭棄了，所以要被活活打死，不過逃了。二：他做了什麽天大的壞事，主人要打死他，結果他逃了。
從他腰包中搜出來的東西，極可能是第二個，他偷竊，然後逃了。
這些其實都引不起安特瑞斯的註意，讓他在意的是少年腰間的黑魔法印記，那是一種追蹤術，並不是很有良心的法術，消耗被施印者的生命，作為養分提供施印者目標的行蹤。
大概等追蹤者找到，被施印者也死定了。
「安，我們會一直帶著他嗎？」歐帝斯問。
目光閃了閃，安特瑞斯從筆記中擡頭，看向那個獸族少年。「你知道嗎，貴族大多自學，但也有為了聯系彼此感情，所以將孩子送去學院。」他看似詢問，但實際上是自問自答。
歐帝斯點頭。
「通常去的不會只有貴族少爺小姐，還會有侍從，或許也可以被稱為伴讀，那是一種凸顯自家排場的裝飾品，小姐少爺互相攀比的同時也會比較帶來的仆人。」
安特瑞斯說了一大堆，歐帝斯已經習慣從他彎彎曲曲的話語中截取要點，重點就是他們需要一個人來當他們的侍從，而這人選極可能就是眼前的少年。
「他會答應嗎？」
「他只能答應。」安特瑞斯冷淡地說。「不然只能死。」
歐帝斯噤聲，他知道安很多時候都冷酷無情，可是沒想到為了達成目的，他可以用這麽極端的手段。
仿佛看穿歐帝斯的想法，安特瑞斯只是笑一笑，不多說什麽。
到了夜晚，他們趕到了下一個城鎮，安特瑞斯給馬夫一點錢讓他自己找個地方睡覺，愛德華則扛著昏迷不醒的貓族少年，跟著安特瑞斯進駐一間還不錯的旅店，他們晚餐吃了極有當地特色的餐點，安特瑞斯還以愛德華名義喝了一杯水果酒。
床上的少年似乎睡夠了，發出細微的□□聲。
他睜開眼，滿臉迷惑，似乎還想不起發生什麽事情，但很快，他臉色幻變，警戒地彈起身，這一動牽扯到了背上的傷口，讓他痛得臉色發白。
安特瑞斯將藥汁遞了過去。「放心，你暫時沒事。」
喬伊皺著眉頭看著眼前小孩，他目光也看到坐在椅子上正好奇地看著自己的另一個孩子，還有守在門旁類似管家的人物。
鼻子嗅了嗅，雖然很不好聞，但喬伊辨識出這碗湯藥是有益的，用沒受傷的手接過碗，仰頭喝光，他露出猙獰的表情，因為非常苦澀。
「我是安特瑞斯，你呢？」
喬伊戒備地看著他，思考著眼前人值不值得信任。
看出少年的戒心很強，明白這可能會是耗時間的談話，安特瑞斯拉過椅子，優雅地坐在他面前。「我不管你是誰，也不管你做了什麽。」他還充滿稚氣的聲音以成年人一般的氣勢說道。「但我幫了你，我想你需要給我一些回饋？」
「哼，我又沒有……」喬伊正要反唇相譏，結果下巴被孩子細嫩的手握住，擡了起來，他看著孩子碧綠色的眼睛。
「沒有我你已經死了。」安特瑞斯口氣冷淡地說。「我不要求你太多，我要你的匕首和鋼筆。」
「……」喬伊楞了一下。
「我沒有動你的東西，我不屑當一個搶匪，對我來說救你是一個買賣。」
「我可以完全不要管你。」喬伊傲氣地說。
「沒錯。」安特瑞斯點頭。「然後你會死。」翹起腳，他閑適地將手放在腿上。「你中了黑魔法，不信的話可以看看你的腰間，不用三天，你就會死，如果你答應我的下一筆買賣，我可以幫你。」
喬伊半信半疑，他想起逃命的時候那腰間忽然傳來的冰冷感，那讓他不敢完全否決眼前男孩的話，他拉起被換過的顯得很寬松的襯衫，腰間果然有一個青黑色像是玫瑰的猙獰印記，這讓他臉色很難看。
「這個東西大概是裏尼家族的印記，說是家徽也可以。」安特瑞斯說。「三天內你會死，它會吸幹你的生命，而且當你死的時候，施下這個魔法的黑魔法師就會知道你在哪，到時候你那些寶貝會統統被拿回去，可憐的你連一點點陪葬品都沒有。」
「……」
「你可以慢慢考慮，不過只有今天晚上，到明天早上我就沒辦法幫你了。」安特瑞斯輕聲說，接過愛德華遞來的牛奶，舒服地喝了一口。
「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騙我的。」喬伊不死心地說。
「你只能相信我，除非你百分百確定我是個騙子。」
喬伊瞪著眼前孩童，覺得自己非常愚蠢，眼前是個比自己還要小很多的小孩，可是他完全被吃得死死的，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，連動都沒辦法動。
手摸了摸放在床頭的腰包，他咬了咬牙。「你的下一筆買賣是什麽？」
聞言，安特瑞斯微笑，像是誇獎乖孩子般充滿包容性和溫柔的笑容。「我和我的哥哥要到克爾特學院去，不過我們缺一個侍從。」
「你要我當你的侍從？」他自動忽略了那個一點存在感也沒有的『哥哥』。
「沒錯。為期六年，你簽了這六年的契約，可以換你未來一輩子的自由。」
喬伊低下頭思考，這並不全然不好，首先，先不論那個什麽黑魔法，他現在逃亡很艱辛，貴族和各城鎮的警衛隊都有利益來往，他想好好走在城鎮是不可能的，再來他拿的都是寶石飾品，並不好變賣現金，匕首和鋼筆就更別說了，可能一拿去典當他就被抓了。
如果跟這個小鬼到那個什麽學校去，六年，風頭早就過了，也不會有人想到一個奴隸居然躲到學校去，相對而言安全很多，只要過了六年，海闊天空，他可以去任何地方。
單純以一個避風頭的地方來說，學校是很好的去處。
「我答應你。」喬伊擡頭。「不過我希望你能遵守你的約定，我和你就只有六年的契約。」
「沒問題。」安特瑞斯說，他伸出手。「鋼筆和匕首。」
喬伊哼了聲，抓過腰包，將鋼筆還有匕首扔了過去，接著像保護寶貝般地抱緊了腰包。「剩下的都是我的，你一個也別想拿走了。」
「哦那當然，那都是你的，放心我沒興趣。」安特瑞斯說，他愉悅地把玩著匕首，將鋼筆收入他的筆袋當中。「來吧，我替你清掉那個醜陋的東西。」
說著，安特瑞斯走上前，手上凝聚著一團黑色的光團，黑色不會有光，但喬伊直覺那是光，黑色的光，這也是黑魔法被稱為元素的原因，因為那是和光一樣無法被形容的東西。
那團『光』慢慢籠罩住他的腰，強烈的拉扯感傳來，他覺得他皮膚下的肌肉被強硬地撕來扯去，那讓他露出痛苦的表情。
黑色的光越來越濃郁，像是吞食了黑夜一般，沒多久，痛楚消失，他看到自己腰間一片雪白，那個討人厭的印記消失了，擡起頭，他註意到男童額間的薄汗，知道想要清除他身上這個黑魔法，可能耗損了孩子很多體力。
忽然覺得有不好意思，他摸摸鼻子，小小聲地說。「你不會不行了吧……看你好像很累。」
安特瑞斯瞥了他一眼。「是有一點，未來六年，請多指教。」
喬伊撇嘴。「知道了，請多指教。」
他是個重承諾的貓，答應了人就會做到，這是他的驕傲，也是他的自尊。
雖然服務的對象還是個人類，不過看在對方只是小鬼，感覺也不是很刁鉆難侍候，勉強可以接受。這麽安慰自己，喬伊躺了回去，安心下來後他覺得有點累，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。
看著呼呼大睡的貓族少年，安特瑞斯喝完牛奶。「愛德華，你和他一間。」轉向一直安靜看著的歐帝斯。「你和我一間，走吧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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愛德華穿上黑色西裝，又披上了黑色鬥篷，看起來陰沈冰冷，沒辦法，他無法接觸陽光，雖然安特瑞斯強化改造過他的身體，不過對於太陽光還是盡量回避的好，那會傷害他的肉體。
歐帝斯不知道安特瑞斯從哪弄來錢財，他們半年前離開那個破舊的老宅子，租賃了一個郊外的小別墅，很小，只有兩層樓，看起來不過就是商人歇腳的別館，在那裏安特瑞斯教導他一些關於魔法的知識，也教導他識字讀書。
現在因為要離開了，也就退租了。
轉頭看向生活了七個月的房子，歐帝斯有些不舍，那是他離開家後住過最好的房子了，溫暖、幹燥，不會漏水，還有柔軟的床，每天早上都有早餐，陽光充足，那已經足夠讓他感到幸福。
「安，你說要毛遂自薦，可是你精通的不是黑魔法嗎？」
安特瑞斯點頭，戴上小禮帽，打理一下小外套。「我現在只有八歲，只要能施展出讓人覺得有潛力的法術就夠了。」
「我明白了。」反正不管手段，他們要的是結果，進入學院是最終的目的，那偷搶拐騙什麽的就不管了。
迎接他們的馬車已經到了，沒辦法弄到很高檔的馬和車廂，這裏的馬車也不過就是一個簡陋的包廂，還有一個穿著破舊衣服的趕馬人，還有負責拉車的兩頭驢子。
愛德華打開車廂門讓安特瑞斯先進去，再來是歐帝斯，放上行李後也跟了上去。
安特瑞斯敲敲車廂，示意馬夫可以啟程。
「愛德華是殭屍，一起去沒關系嗎？」
安特瑞斯斜靠在車廂上，看著小小的窗戶。「他當然不會和我們一起進入學院，我會安排他在鎮上租個房子，我可不想到了假期還要兩頭奔波。」
意思就是想在學校附近定居了……
一想到要遠行，要開始全新的生活，歐帝斯嘴角不自覺勾起笑來。「真是令人期待。」
安特瑞斯不置可否。
馬車走了約半天，他們到了下一個城鎮，距離克爾特學院報名還有一個多月，就時間而言並不緊迫，路途也不必太匆忙，安特瑞斯讓馬夫去吃午餐，愛德爾則在車廂內照看行李。
「這裏就是金鉆石鎮。」拿著地圖，歐帝斯說道。他從來沒離開過生長的小鎮，雖然謹記著安特瑞斯的交代，要自己隨時記得舉止優雅，但第一次遠行還是讓他太過興奮。
安特瑞斯走在街道上，其實這裏也和蒙洛特-加龍省沒什麽兩樣，蒙洛特-加龍省就是索莫納斯家族所在，也是歐帝斯生長的地方。住家櫛比鱗次，一條大道上有各式各樣的店家，斜坡從旁岔上去，遠看過去有鐵鋪，修補衣服的小店。
「先去找些吃的吧。」安特瑞斯淡淡地說。「天黑之前我們得到下一個城鎮，不然會找不到旅店。」
他們將小鎮熱鬧的街市逛了一圈，買了一些面包和水，在一間小餐廳吃了一份簡餐，馬鈴薯泥似乎很得安特瑞斯的喜愛，歐帝斯則更喜歡有著濃郁奶油香氣的通心粉。
走在石板路上，安特瑞斯又買了幾顆蘋果，很理所當然地遞給了歐帝斯。
無奈地接過水果，歐帝斯覺得自己根本就像是和少爺出門的下人，負責拎所有購買的物品。
正走著，安特瑞斯忽然停下腳步，目光定向旁邊一個舊書攤，上面擺放各式各樣老舊書籍，有破損的童書、食譜等等。
「怎麽了？」歐帝斯問。
沒回答，安特瑞斯走上前去，拿起被壓在一堆書下面的一本墨綠色書籍，封面什麽字也沒有，只是是用類似蛇皮紋的皮革包裹，看起來頗有質感。
翻開，裏面用很花俏的字跡書寫著，歐帝斯湊過頭來看才發現那不是什麽書，那只是一本記事本，重點是上面已經被寫下東西了，換言之這是一個完全不值錢的東西。
「這個多少錢？」安特瑞斯問。
瞠大眼看著一旁男孩，歐帝斯訝異於他居然想買下那個沒用的破筆記。
老婦人擡起頭，老花眼鏡有些滑落了，她推推鏡框。「那個啊，五毛錢。」
安特瑞斯點頭，從小包包中拿出一個銅板遞過去。
拿著書，他示意歐帝斯可以走了。
他們一路走出小鎮，回到馬車停放的地方，馬夫已經回來了，但他顯得很無措，一看兩個小雇主出現，連忙上前。
※※※
貧窮、饑餓，是最折磨人也最讓人無奈的事情，絕大多數的人都無法掙脫這個困境，仿佛詛咒一般，窮者永遠沈淪，只有極少數有機緣或者願意冒險的人，才有機會走出那個黑暗的泥淖。
索菲斯大陸就是這樣，美好的一面幾乎掌握在貴族和富商手裏，大部份的人屬於平民，他們可能是農民也可能是有著一間小店鋪的小商人，但還有一部分是出生在貧民窟，被看不起，或者是在貴族手中買來賣去的奴隸。
不是仆人，是奴隸，要打要罵，甚至殺掉也無所謂，比老鼠更不如的人。
喬伊就是奴隸中的一份子，大陸上不止有人類，還有獸人，他在小時候被人類捕獲，作為玩具一般被帶回貴族的領地，從此後開始了如夢魘般的生活，吃不飽穿不暖，每天都要工作，要接受主人的嘲諷和打罵。
本來，貴族想要的是強壯的熊族或虎族，卻沒想到捉到的是只黑貓，黑貓幼崽和小豹子很像，一時沒搞清楚，他的人生就毀去了一半。
舔著手上的傷口，他琥珀色的眼睛微瞇著，他可不想一輩子都活在這種困頓當中，他要逃亡。
不過在逃亡之前，他得把他應得的拿回來。
踏著輕巧的腳步，貓的天賦是安靜，他們可以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經過一條熱鬧的大街。看著二樓熄滅燈光的房間，喬伊跳上窗臺，身手矯健地攀上二樓露臺，這也是貓天生的才能。
輕輕推開窗戶，這裏是大小姐的房間，對於少爺和老爺，他是不太敢動的，畢竟力道上他輸了很多，但對付小姐，那是完全不成問題。
舔舔手指，他微笑著，月光照耀在他雪白的面容，有些冰冷。
拿出工作的手套，他塞進小姐的嘴裏，在她驚醒的時候，亮出了他的利爪，本來女主人說要將他爪子全部拔掉，避免抓花東西，但管家替他說話了，說失去爪子的貓就更是個廢物，因此他保留了他寶貴的武器。
小姐緊張地瞪著他，不敢掙紮，解下纏在腰間的繩索將小姐緊緊綁住，他爪子輕輕地磨過小姐臉旁，看著她更加害怕，他覺得這麽多年的憤怒仇恨稍微被平撫了一些。
然後，打開了小姐的梳妝臺，裏面有各式各樣珍貴的寶石項鏈、耳環、手環，他毫不猶豫地全掃進了自己的腰包當中。「感謝您的慷慨。」他故作優雅地說道。
他打開了房門，走廊上鋪著紅色地毯，那讓他的腳步聲更加細微了，他到了老爺的書房，他知道裏面有一把很棒的長匕首，是老爺的珍藏，扭開門把，他走到了紅木書桌，書桌後面有個刀架，拱著那把匕首，匕首有著黑皮鞘，上面鑲嵌紅色寶石，非常漂亮。
將匕首也收入囊中，喬伊順手拎走了老爺最喜愛的鋼筆，那是出自名家打造的好筆，市面上再也買不到同款的了，可以典當非常多錢。
愉悅地想著，他耳朵忽然顫抖了一下，聽到了紛沓的腳步往他這裏過來，心裏忽然有不妙的感覺，他想到小姐的女仆每天晚上都會巡房，替小姐蓋被子，顯然他的行蹤暴露了。
咬了咬牙，他想著該怎麽辦，推開窗戶，下面已經被火把包圍了，就在他想要不要跳下去尋找機會脫困時，一支弓箭射穿了他的腿，疼痛讓他齜牙。
回過頭，看到巡邏屋子的衛兵正拿著弓箭對他。
老爺怒氣沖沖地瞪著他。「殺了他！」
喬伊手略略顫抖了一下，他很害怕，可是又很憤怒，這一切的一切，都是那個自私自利的人類引起的，獸瞳因火把而變細，仿佛針一般。
衛兵慢慢地接近他，喬伊發出了恫嚇的吼聲，但沒用，他們加快腳步想擒拿住他。
他才不想再落到人類手裏，再也不要！
想著，他縱身一跳，下面的人似乎沒想到有人真的敢跳下來，下意識地讓開來，喬伊一落地就因腿部的疼痛而跪倒在地，無數支箭破空聲傳來，肩膀一陣劇痛，他知道自己又中箭了。
會死掉的！咬著牙，他硬爬起身，利爪撕開擋在他面前的人群，負傷而逃，仿佛間他聽到了老爺的咆哮還有小姐尖銳的哭聲。
冰冷，雨絲打在臉上，茫然地看著被烏雲遮掩的天空，喬伊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。
他逃往後院，那裏是人最少聚集的地方，因為那裏有著幾乎無法翻越的高大圍墻。
血不停往外流，他開始覺得暈眩，但他知道不能就此倒下，狠狠咬了一下舌頭保持住清醒，他爪子緊摳樹，腿無力跳高，只能靠手了，努力手腳並用地爬上大樹，他看著在下方將他團團圍住的衛兵和仆人。
喘著氣，雨水和汗水打濕了他的瀏海，耳朵輕輕顫動著，他不敢妄動，他知道自己一動，衛兵會把他射成刺猬。
他手輕輕靠向自己的腰包，裏面有著他從兵器庫偷來的彈藥，悄悄摸出了煙霧彈，手指勾開鈕孔，往下一扔，轟地，煙霧籠罩四周的瞬間他飛跳出去，蹬上圍墻，就在此時，女人冰冷的笑聲像是貼在耳旁響起。
「調皮的小貓咪。」
一道詭異的寒冷從腰間竄上，像是有人拿冰塊敷在那裏，這讓喬伊顫抖了一下，人也不慎從圍墻摔了下去，還好他實時勾住圍墻上的吊旗，有了這個緩沖後，他安然落在地上。
將肩上和腿上的弓箭折斷，他不敢隨便□□，怕噴出的血會讓他離死更近。半跛著腿躲進林子當中，他感謝下雨，那會沖掉他的血跡和足印。走了很久，他走到一個隆起的土堆旁，坐了下來休息。
接下來該怎麽辦……他後悔了，不該貪心的，直接離開逃走不就好了嗎，為什麽還要去偷拿東西，現在也不至於淪落到這個境地了。
嘆了口氣，想這麽多也沒用了，拍拍腰包，起碼有了這些寶貝，他之後的路不會太淒慘，應該吧。
雨下了大半夜，到了天亮才停下來，他從包包中拿出了匕首，還有偷偷存下來的紗布藥膏，忍著痛將射在小腿上的箭矢挖出來，那讓他眼淚鼻涕直下，幾乎想打暈自己，紗布被雨淋濕了，他也只能將就。
藥膏抹上傷口，但很快就被血液沖掉，試了很多次都是這樣，這讓他又氣又害怕。
「可惡、可惡！」
他憤怒地低吼著。
不管了，他將腿上的傷口用紗布重重纏了起來，綁得死緊，希望能夠止血，肩上那個，只能放著了，一來他沒辦法自己拿出箭矢，二方面他根本止不住血。
拖著疲憊的腳步，他不由得感謝老天讓他生作獸人，如果是個人類，現在大概早就死了，也就只有獸人才有這麽強韌的生命力。
不知道走了多久，意識越來越模糊，他搖搖晃晃地踏上了大路離開樹林小路，再也忍不住了，砰地倒地。
在意識終結的時候似乎聽到人類大呼小叫的聲音。
※※※
「安，他還好嗎？還活著嗎？」馬車顛簸地前進著，歐帝斯看著那個被安放在座位上的少年，緊張地問。
翹著腳，翻閱著剛剛淘回來的筆記本，安特瑞斯眼也不擡。「死不了。」為了那個獸族少年，愛德華只能去坐外面，還好天氣變陰了，沒有太陽愛德華就不會受到太大傷害。
這個滿身是血的貓耳少年趴倒在他們馬車旁，血將土染得一片通紅，馬夫哪裏看過這種場面，當場嚇軟了腿，而愛德華沒有主人命令，根本不會有所動作。
這個狀況直到安特瑞斯和歐帝斯回來才有所解決。
他們花了很多時間治療這個少年，安特瑞斯帶了很多草藥，用了黑魔法秘術的配方，很快止住了失血。
一個可能是奴隸的獸族少年滿身是血，有幾種可能，一：他被主人厭棄了，所以要被活活打死，不過逃了。二：他做了什麽天大的壞事，主人要打死他，結果他逃了。
從他腰包中搜出來的東西，極可能是第二個，他偷竊，然後逃了。
這些其實都引不起安特瑞斯的註意，讓他在意的是少年腰間的黑魔法印記，那是一種追蹤術，並不是很有良心的法術，消耗被施印者的生命，作為養分提供施印者目標的行蹤。
大概等追蹤者找到，被施印者也死定了。
「安，我們會一直帶著他嗎？」歐帝斯問。
目光閃了閃，安特瑞斯從筆記中擡頭，看向那個獸族少年。「你知道嗎，貴族大多自學，但也有為了聯系彼此感情，所以將孩子送去學院。」他看似詢問，但實際上是自問自答。
歐帝斯點頭。
「通常去的不會只有貴族少爺小姐，還會有侍從，或許也可以被稱為伴讀，那是一種凸顯自家排場的裝飾品，小姐少爺互相攀比的同時也會比較帶來的仆人。」
安特瑞斯說了一大堆，歐帝斯已經習慣從他彎彎曲曲的話語中截取要點，重點就是他們需要一個人來當他們的侍從，而這人選極可能就是眼前的少年。
「他會答應嗎？」
「他只能答應。」安特瑞斯冷淡地說。「不然只能死。」
歐帝斯噤聲，他知道安很多時候都冷酷無情，可是沒想到為了達成目的，他可以用這麽極端的手段。
仿佛看穿歐帝斯的想法，安特瑞斯只是笑一笑，不多說什麽。
到了夜晚，他們趕到了下一個城鎮，安特瑞斯給馬夫一點錢讓他自己找個地方睡覺，愛德華則扛著昏迷不醒的貓族少年，跟著安特瑞斯進駐一間還不錯的旅店，他們晚餐吃了極有當地特色的餐點，安特瑞斯還以愛德華名義喝了一杯水果酒。
床上的少年似乎睡夠了，發出細微的□□聲。
他睜開眼，滿臉迷惑，似乎還想不起發生什麽事情，但很快，他臉色幻變，警戒地彈起身，這一動牽扯到了背上的傷口，讓他痛得臉色發白。
安特瑞斯將藥汁遞了過去。「放心，你暫時沒事。」
喬伊皺著眉頭看著眼前小孩，他目光也看到坐在椅子上正好奇地看著自己的另一個孩子，還有守在門旁類似管家的人物。
鼻子嗅了嗅，雖然很不好聞，但喬伊辨識出這碗湯藥是有益的，用沒受傷的手接過碗，仰頭喝光，他露出猙獰的表情，因為非常苦澀。
「我是安特瑞斯，你呢？」
喬伊戒備地看著他，思考著眼前人值不值得信任。
看出少年的戒心很強，明白這可能會是耗時間的談話，安特瑞斯拉過椅子，優雅地坐在他面前。「我不管你是誰，也不管你做了什麽。」他還充滿稚氣的聲音以成年人一般的氣勢說道。「但我幫了你，我想你需要給我一些回饋？」
「哼，我又沒有……」喬伊正要反唇相譏，結果下巴被孩子細嫩的手握住，擡了起來，他看著孩子碧綠色的眼睛。
「沒有我你已經死了。」安特瑞斯口氣冷淡地說。「我不要求你太多，我要你的匕首和鋼筆。」
「……」喬伊楞了一下。
「我沒有動你的東西，我不屑當一個搶匪，對我來說救你是一個買賣。」
「我可以完全不要管你。」喬伊傲氣地說。
「沒錯。」安特瑞斯點頭。「然後你會死。」翹起腳，他閑適地將手放在腿上。「你中了黑魔法，不信的話可以看看你的腰間，不用三天，你就會死，如果你答應我的下一筆買賣，我可以幫你。」
喬伊半信半疑，他想起逃命的時候那腰間忽然傳來的冰冷感，那讓他不敢完全否決眼前男孩的話，他拉起被換過的顯得很寬松的襯衫，腰間果然有一個青黑色像是玫瑰的猙獰印記，這讓他臉色很難看。
「這個東西大概是裏尼家族的印記，說是家徽也可以。」安特瑞斯說。「三天內你會死，它會吸幹你的生命，而且當你死的時候，施下這個魔法的黑魔法師就會知道你在哪，到時候你那些寶貝會統統被拿回去，可憐的你連一點點陪葬品都沒有。」
「……」
「你可以慢慢考慮，不過只有今天晚上，到明天早上我就沒辦法幫你了。」安特瑞斯輕聲說，接過愛德華遞來的牛奶，舒服地喝了一口。
「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騙我的。」喬伊不死心地說。
「你只能相信我，除非你百分百確定我是個騙子。」
喬伊瞪著眼前孩童，覺得自己非常愚蠢，眼前是個比自己還要小很多的小孩，可是他完全被吃得死死的，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，連動都沒辦法動。
手摸了摸放在床頭的腰包，他咬了咬牙。「你的下一筆買賣是什麽？」
聞言，安特瑞斯微笑，像是誇獎乖孩子般充滿包容性和溫柔的笑容。「我和我的哥哥要到克爾特學院去，不過我們缺一個侍從。」
「你要我當你的侍從？」他自動忽略了那個一點存在感也沒有的『哥哥』。
「沒錯。為期六年，你簽了這六年的契約，可以換你未來一輩子的自由。」
喬伊低下頭思考，這並不全然不好，首先，先不論那個什麽黑魔法，他現在逃亡很艱辛，貴族和各城鎮的警衛隊都有利益來往，他想好好走在城鎮是不可能的，再來他拿的都是寶石飾品，並不好變賣現金，匕首和鋼筆就更別說了，可能一拿去典當他就被抓了。
如果跟這個小鬼到那個什麽學校去，六年，風頭早就過了，也不會有人想到一個奴隸居然躲到學校去，相對而言安全很多，只要過了六年，海闊天空，他可以去任何地方。
單純以一個避風頭的地方來說，學校是很好的去處。
「我答應你。」喬伊擡頭。「不過我希望你能遵守你的約定，我和你就只有六年的契約。」
「沒問題。」安特瑞斯說，他伸出手。「鋼筆和匕首。」
喬伊哼了聲，抓過腰包，將鋼筆還有匕首扔了過去，接著像保護寶貝般地抱緊了腰包。「剩下的都是我的，你一個也別想拿走了。」
「哦那當然，那都是你的，放心我沒興趣。」安特瑞斯說，他愉悅地把玩著匕首，將鋼筆收入他的筆袋當中。「來吧，我替你清掉那個醜陋的東西。」
說著，安特瑞斯走上前，手上凝聚著一團黑色的光團，黑色不會有光，但喬伊直覺那是光，黑色的光，這也是黑魔法被稱為元素的原因，因為那是和光一樣無法被形容的東西。
那團『光』慢慢籠罩住他的腰，強烈的拉扯感傳來，他覺得他皮膚下的肌肉被強硬地撕來扯去，那讓他露出痛苦的表情。
黑色的光越來越濃郁，像是吞食了黑夜一般，沒多久，痛楚消失，他看到自己腰間一片雪白，那個討人厭的印記消失了，擡起頭，他註意到男童額間的薄汗，知道想要清除他身上這個黑魔法，可能耗損了孩子很多體力。
忽然覺得有不好意思，他摸摸鼻子，小小聲地說。「你不會不行了吧……看你好像很累。」
安特瑞斯瞥了他一眼。「是有一點，未來六年，請多指教。」
喬伊撇嘴。「知道了，請多指教。」
他是個重承諾的貓，答應了人就會做到，這是他的驕傲，也是他的自尊。
雖然服務的對象還是個人類，不過看在對方只是小鬼，感覺也不是很刁鉆難侍候，勉強可以接受。這麽安慰自己，喬伊躺了回去，安心下來後他覺得有點累，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。
看著呼呼大睡的貓族少年，安特瑞斯喝完牛奶。「愛德華，你和他一間。」轉向一直安靜看著的歐帝斯。「你和我一間，走吧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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